拇指按在指纹扫描界面，“滴”的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站在门前，傅惊鸿停下脚步……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三个月前，林疏桐生日那天。

桌上摆着她亲手做的蛋糕，还有精心准备的饭菜。

砂锅里“咕嘟嘟”小火慢炖着玉竹石斛排骨汤，雾白蒸汽袅袅上升，氤氲了身处其中女人的笑脸。

看到他回来，林疏桐表现得很惊喜，那是他时隔近一个月后第一次踏进家门。

“汤快好了，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惊喜过后，她显得有些无措。

老火汤的清甜香气弥漫在这一方空间里，他心头一动。

傅惊鸿母亲是粤省人，他也自小养成喝汤的习惯。

刚开始出来打拼那几年，为了资源人脉难免要参加酒局应酬，回来他还要熬夜赶项目。

林疏桐看在眼里，之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饭桌上就出现了一个大肚砂锅。

一掀开，甘润的香气弥漫鼻尖，是另一人花费数小时的关心和爱。

其中最常喝的就是这道汤，玉竹、麦冬、石斛和枸杞，加上切成小块的排骨用文火煲煮，护肝养胃。

那时候的林疏桐其实也不轻松，她要忙的事情很多，但傅惊鸿从未听她抱怨过一句麻烦或辛苦。

他当时站在厨房门口顿了片刻，没说什么。

只走进去打开盖子看了看，见汤熬好了就关掉火，垫上毛巾端起砂锅，“吃饭吧。”

饭桌上，林疏桐盛好一碗汤递给他，傅惊鸿正要接过的时候桌上手机响起来。

——来电显示，是夏知晓。

气氛陡然变得尴尬滞涩。

傅惊鸿抬起的手一偏，没去拿碗，转而接起电话。

安静的空间里，那边年轻女人的声音若隐若现往林疏桐耳朵里钻。

“傅先生，我、我很抱歉……但我不知道该找谁。”

“我怀孕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林疏桐还端着那碗汤。

骨瓷碗壁贴着手指，温度一点点由热转冷，她逐渐端不住了，可对面早已空无一人。

没人会接起这碗汤。

记忆中傅惊鸿心疼的话还响在耳边：“下次不要再煲了，我不想你因为我这么辛苦，好吗宝贝？”

“笃”，瓷碗被放在桌面上。

灯光下女人独自枯坐的样子凝固在那一晚，没有人看见。

从记忆中抽离出来，傅惊鸿抬手按上门把——

“咔哒”

是机械轴承运转间彼此咬合的响动。

他扭转把手……却在门即将打开的前一刻停住。

贵气清俊的侧脸低垂着，他静静出神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门把上的手松开。

“哒”，锁芯归位的声音。

房门重新锁紧。

……林疏桐已经失忆了，她是不会回来的。

至于他自己——

傅惊鸿转过身，几步走进车里。

夜色中，车辆驶向海城第一人民医院，那是夏知晓的方向。

……

一门之隔。

这座房子在装修之初花了傅惊鸿与林疏桐很多心思，之后也陆陆续续有所增补。

其中就包括里面一整套的智能家居系统，是傅惊鸿亲自设计完成的，当时他打趣林疏桐是他第一个VIP用户。

卧室里音箱感应到门口男主人的指纹录入，指示灯按设定好的程序亮起。

五分钟后，音箱里传来林疏桐的声音。

“你回来了，惊鸿。”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时间过得好快，似乎只是一转眼，九年就过去了。”

她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道：“我此时应该正坐在你面前，谢谢你愿意给我们的感情和婚姻一个机会，来听我解释。”

“这段时间我常常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有些事情，也许真的需要两个人一起面对，而不是夫妻中的某个人凭借一腔孤勇，就以为能替对方遮风挡雨。”

“我……”女人呼吸有些不稳，她深吸几口气，稍作平复。

“你是知道我的，这是我的老毛病。对于爱的人总想替对方承担一切，却忘了……我们是夫妻。”

“我与你本应互相扶持，而不该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在一些事情上，把你排除在外。”

“这是我的错。”

“如果你听到这里，还愿意给对面的我、给我们这段感情一个机会，就打开下面这封信吧。”

林疏桐带着些颤抖的嗓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卧室。

“很抱歉我没有勇气把所有事情一鼓作气当面倾吐，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你看过后，无论怎样……”

“Per aspera ad astra，循此苦旅，抵达繁星。”

“这是你曾对我说过的话，愿我们也能如此。”

语音结束的提示音在空气中扩散出最后一道波纹。

室内重归安静。

天蓝色信封放在桌边，上面还有一朵已经枯萎的花。

五瓣的小小花朵，原本是雨后天空一样澄净的蓝色，现在皱缩萎蔫泛着枯黄。

彼时东鸿大学校园一角，蓝色的喜林草就这样挤挤挨挨，组成了湛蓝晴空一样的花海。

那里见证了林疏桐与傅惊鸿两个人最初的岁月。

一朵朵蓝色小花静静待在已经落有薄灰的地板上，顺着方向，一直蔓延到门口。

花瓣早已在空寂的等待中脱水萎蔫，只残留着一点余香。

混杂在落下的灰尘中，也渐渐消失了。

……

庄园，医疗区。

短暂的安静过后，靳沉铮忽然向丁浩伸出手，“给我。”

“啊？”丁浩一脸茫然。

男人看向他手里的白玉雕把件。

“啊、哦。”丁浩有些讪讪，连忙把东西递过去。

心底的小火苗又不甘心开始冒头：“靳哥，你这是不小心落下了还是……诶诶诶？”

话被打断。

是接收到老板示意的邱特助拉住他没受伤的那边胳膊，快速离开。

同时给了他一个眼神。

丁浩挠挠头，几秒后一脸“我懂”地嘿嘿笑着跟邱黎出去了。

带有薄茧的指腹摩挲片刻，靳沉铮把白玉小凤凰递到女人面前。

“给你玩，自己乖一点，能做到吗？”

看看莹润可爱的小凤凰，又看看正用一双黑瞳注视自己的靳沉铮……

女人试探地凑近，鼻翼动了几下。

下一刻，红唇轻启。

粉嫩的舌尖探出，轻轻舔了下白玉雕的小翅膀。

连同男人蜜色的手指。

靳沉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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